从战火纷飞的老山前线,到“九八”抗洪、汶川地震一线;从雪域高原哨所,到南沙群岛每一个礁堡。48年的军旅生涯,他嘹亮的歌声飘扬在军旗升起的每一个地方;他演唱的《小白杨》《想家的时候》《母亲》《强军战歌》等歌曲传遍大江南北。本期《深入生活 扎根人民——文艺名家讲故事》由男高音歌唱家阎维文为您讲述。
“小白杨”精神激励我前行
1984年,我在舞台上演唱了《小白杨》这首歌。此后,这首歌陪伴我走遍祖国的大江南北、边防哨卡、辽阔海疆。虽然唱了不下一百遍,但直到2004年我才知道,原来《小白杨》里描写的是并不是我一直以为的东北哨所。那一年,我跟随央视心连心艺术团去慰问,那时我才知道小白杨哨所指的是新疆塔城的塔斯提哨所。小白杨哨所地处环境恶劣的喀什巴鲁克山下布尔干河畔的无名高地。80年代初,哨所的一名锡伯族战士回家探亲,将官兵戍边的故事讲给了母亲听。返回部队时,母亲让他带回了10株白杨树苗回哨所种上,并叮嘱他要像白杨树一样扎根边疆,为祖国守好边防。战士们把树苗栽在了营房边,但由于干旱缺水,战士们吃水都要在一公里外的河边去挑,尽管战士们每天用洗脸刷牙节省下来的水精心浇灌,但是小白杨难以忍受干旱、风沙、严寒的肆虐相继枯死,十棵小白杨中唯有一棵顽强地活了下来。这棵小白杨在战士们精心呵护下茁壮成长,日夜伴随着守卫边疆的战士们。驻守此地的战士说,他们每天巡逻来回20多公里,每当孤独的时候就会唱起《小白杨》。小白杨已经成为边防军人精神的一种象征,成为边防军人的文化名片。这次慰问演出之后,我对这首歌有了更深地理解,小白杨精神一直激励着我。每当我遇到困难时,我就会想到“小白杨”,想到我们的边防军人,内心充满了力量。
“高”起点开始独唱生涯
1957年,我出生在山西平遥。从小我心里就有两个梦想,一个是当兵,一个是唱歌。1970年,13岁的我参加了山西省歌舞团的招生考试。我考的是声乐系,招考的老师说:“你目前声音状况挺好的,但是还没有完全变声,如果以后你的嗓子‘倒仓’了,就浪费了名额。”于是,招生的老师把我安排到了舞蹈系,他们想看看两年以后,我的嗓子还能不能唱歌。
为了能唱歌,我只好“曲线救国”。可我从来没接触过舞蹈,一开始训练的时候,弯不下腰,撇不开腿,成绩每次都垫底。但我就是有股不服输的劲头,大家越觉得我不行,我越要努力证明给他们看。从进入山西歌舞团第一天开始,我没有休息过一天。每天早上我会比别的学员早起两个小时,别人七点起床,我就五点起床压腿。生病了,去医院扎了针,回来接着练。如果老师规定下课练200个小跳,我一定会练1000个。
这一跳就是十年,这十年的舞蹈演员生涯对我的艺术道路至关重要。歌唱需要形体,而舞蹈恰恰帮我重塑了自信。直到1979年,我的人生迎来了转折。那一年,我很幸运地考上了总政治部歌舞团合唱学院。当时我许下豪言壮志:两年之内,如果我不能从歌舞团100人的合唱队站到小合唱那个行列里,就打报告回山西。可是刚进歌舞团,我就被浇了一盆冷水。同期的30多位同学,几乎都是专业院校里学习声乐的,只有我一人是业余的。我在歌唱上有很多弱项,比如不会唱外国作品、不会弹钢琴,甚至连读谱都不行。当时我觉得,不用说两年,估计一年之内团里就要让我打背包回家了。为了弥补先天不足,我就用我的笨办法,每天把时间全部泡在琴房里。周末别人去玩,我哪也不去。通过一年的恶补,终于取得了一些进步。
1980年5月,我们团在北京民族文化宫有一场演出。临演出前几天,乐团指挥胡泽风老师把我从合唱队叫了出去。他说这场演出由我来领唱,我当时就懵了。因为我身后有将近100人的合唱队员,突然把我一个毛头小子拎出去唱领唱,我既高兴又担心,怕“砸了招牌”。所幸很顺利地完成了任务。正是因为那一次出色的领唱,我开始接到新的领唱任务,承担的任务也从领唱几句,到领唱一首完整的歌。因为表现出色,我终于如以所愿地留在了合唱队。1983年,我参加了去西藏慰问演出的小分队。出发那天,领导把我叫到办公室,希望让我担任独唱员的工作。那天,我激动万分,因为那是我人生第一次独唱。后来有人说:“小阎,你的起点高,因为你是在海拔4000多米高原上开始了独唱生涯。”
“战士歌手”是我最高的奖赏
这些年,我们部队走遍了所有的军营哨所,每一次的经历都激励、震撼着我的心灵。记得刚到单位时,一直和战友同住一间宿舍。那时的我一门心思想要一间自己的房子,就老跑去问领导什么时候能给我分房。后来,我们去老山前线演出,我看到战士们还住在“猫耳”洞里,有的时候因为作战需要,整个人都泡在泥里一整天,甚至可能生命都没有保障。当时我觉得自己特别惭愧,和战士们相比我已经太幸福了,我哪里还有脸跟领导提房子的事。也是从那天开始,我告诉自己,我一定要把自己的歌带到每一个军营,服务战士、歌颂战士。
我每年下部队100多次,在战士的饭堂,在老兵退伍的大会上,在新疆大漠戈壁,在抗洪第一线……只要有战士的地方,就会有我们的歌声。在所有获奖荣誉中,我最珍视的就是部队官兵送给我的“战士歌手”这个称号,我觉得那是大家对我最高的奖赏。
《长征》圆了我的歌剧梦
2016年,为庆祝红军长征胜利80周年,国家大剧院推出了大型史诗歌剧《长征》,我在里面饰演男一号——彭政委。这是我艺术生涯中的第一个歌剧角色。虽然我唱了几十年的歌,但歌曲演唱和歌剧表演还存在着很大的差别。歌剧的节奏、速度变化特别多,同时还要在不同的情境下,将人物的情感表现准确。刚开始的时候我很没有信心,我担心自己不能很好地展示彭政委的形象,怕自己毁了大剧院四年精心打造的歌剧。翻着厚厚的曲谱,看到“彭政委”近20段大大小小的唱段,我感到了从业40多年来从未有过的压力。
之后的三个月时间,我把所有的活动全部取消,完全把“阎维文”放掉。从那一刻开始,我就是一个学生,每天我只干一件事,就是拎着包和谱子,从家到大剧院,找钢琴老师一段一段地练。其实那段时间我身体状态很不好,每天排练完以后,要去医生那儿治嗓子。但我感觉自己有无穷的力量。后来我们的演员都说,大家那会都儿是在用“长征精神”来排演《长征》。
我从事了一辈子的舞台艺术、当了一辈子的军人,能在60岁碰上这么好的一部剧,出演这么好的一个角色,能在舞台上将我对音乐、对军人的赤诚之心淋漓尽致地表达出来,我是最幸福的那个人。《长征》圆了我的歌剧梦。
要把中国的民歌带到世界去
中国民歌经过几千年的流传,至今都是经典。把这些经典融入现代人的理解和当今时代印记继续传下去,我的责任义不容辞。2003年,我录制了我的第一盘民歌磁带——《西域情歌》。从那时开始,我先后录制了西域情歌、黄土情歌、黑土情歌、红土情歌等多盘关于民族音乐的歌曲专辑。通过我的演唱把我们民族音乐里最精华部分保留下来。
如今,我已经退休,我把大部分精力和时间都放在中国民族声乐的传承上。意大利的民歌,是因为有像帕瓦罗蒂这样一批艺术家的演唱才传遍了世界。中国的民歌也需要一批中国的艺术家,让我们中国的艺术传遍世界。我一定会把中国的民族唱法、中国的民歌带到世界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