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甘州有胡杨

陈玉福

听闻甘州区的小胡杨林基地就在离城不远的黑河滩上。沿着滨河新区一路往南,出了城区再向西南而行,驰过黑河大桥,于兰新高铁桥下穿过,连霍高速隔壁就是甘州区黑河滩生态治理项目,也就是未来的张掖市城市森林公园所在地。几千亩林地在昔日的河滩荒地上扎根成长,看得人目不暇接,颇多震撼。

穿行其中,绿色白边和红色黄边的健身步道曲折蜿蜒,与形态各异的人工湖两相呼应,为林地更添养眼之处,同时也将整个林地营造出一种曲径通幽的新奇来。两千多亩胡杨林给人的视觉冲击是不容小觑的,尽管它们在甘州落户仅有一岁龄,却已经为黑河滩装点了三百多个晨昏景致、四季风物。据说黑河糙石滩是种不活胡杨的,可眼前这片蔚为壮观的林地真真实实存在。

如果踏雪寻梅,动人的是那份暗香浮动、疏影清浅的风雅和清高,而踏雪履霜来探胡杨,所执著的却是百折不灭、铮骨自成的傲然了。如果说梅花是寂寥中的孤芳,那胡杨就是金戈中的英雄。

古人陆诏珩曾把雪后寻梅、霜前访菊、雨际护兰、风外听竹称为野客之闲情,文人之深趣,俱与闲情逸致脱不开关系,在许多人心目中这些花树也是妩媚旖旎,须得于江南的小桥流水边、草庐茅檐下去赏才算情趣。那样的风致,在我看来一如江南烟雨朦胧,和西北的硬朗疏阔又是两种味道,梅兰竹菊不论是谦谦君子还是袅娜佳人,必然都是唇红齿白、鲜亮明快的,而胡杨则更像是风尘染鬓,眼含沧桑,甚至面目黧黑、衣饰粗犷的糙汉。这般形貌正是西北大汉的写照,刚直耿介,洒脱不羁,骨子里还有着倔强执拗和十足的自信,任你风吹雨打我自岿然不动,认准了一件事就坚定不移地做下去。这份决然中不计一切的坚毅,是粗糙如胡杨、深沉亦如胡杨的西北人的品性。

活着昂首一千年,死后挺立一千年,倒下不朽一千年,这是胡杨三千年的传说,更是它所具有的精神——顽强坚贞。大西北人喜爱胡杨、崇拜胡杨,在西北有众多的人用“胡杨”或者“大漠胡杨”来做网名,从中就可见一斑了。还有人将胡杨的坚贞品格赋予爱情的美好寓意,认为它一生都在追逐水的足迹,沙漠中的河流无论如何改道变迁,胡杨都始终相伴相随,永远不会退缩,永远不会放弃,坚持到底的勇气和行动寓意着爱情中的不离不弃。

胡杨是随着青藏高原隆起而出现的古老树种,唯一生长在沙漠里的乔木,且十分珍贵,可以和有“植物活化石”之称的银杏树相媲美。它曾经广泛分布于中国西部的温带、暖温带地区,如今除了柴达木盆地、河西走廊和内蒙古阿拉善一些沙漠中的河流两岸还少量存在外,全国胡杨林面积的绝大多数都在新疆南部的塔里木盆地。甘州胡杨林基地之中有一片胡杨林地的树苗正是从金塔县移植而来,取的都是正宗老胡杨幼苗,旨在改善黑河滩生态的同时,也有要把这一古老树种延续下去的愿望。目前建成的黑河滩胡杨林只是项目一期2200亩,等到后续工程陆续建成,这些不及盈握的小树将会在甘州扎根,繁衍生长壮大。假以时日,甘州人徜徉于黑河边的城市森林公园,耳边是黑河涛声、鸟鸣啁啾,眼前细水长清、胡杨吟风,那又该是何等超逸的志趣呢!

我独爱胡杨,恪守自我,一身豪气,安贫若素,多艰苦的环境里都能昂首挺立。真喜欢胡杨便无关季节,不只欣赏它盛放的灿烂,严寒中踏雪而寻,与其说是寻找胡杨,不如说是在寻找心灵的滋养和精神的支撑。饱览胡杨之姿得偿心愿,人生也变得更为通透明了,心底里都是沉甸甸的满载而归的踏实。

千百年来,胡杨毅然守护在边关大漠,守望着祖国的西北门户,防风固沙、涵养土壤之余展示着自身坚韧不拔的精神品质。触摸它的温度,仿佛摸到了甘州人脉搏的跳动,亦感受到了他们身处逆境守志不移的坚韧精神。

十年树木百年树人。无论是树木的成长还是一份事业的发展,抑或家园的建设,无不由小到大、由弱到强而来,甘州胡杨林,未来一定会延续更美丽的传奇。

(作者简介:陈玉福,张掖市文联名誉主席,市委市政府特聘专家,兰州文理学院驻校专家、文学教授,甘肃省作家协会顾问、第六届副主席,中国延安文艺学会副会长。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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