早在二十世纪四五十年代,她的名字就已经家喻户晓。70多年的从艺岁月里,她演唱了《南泥湾》《绣金匾》《人说山西好风光》等上百首被广为传唱的歌曲,成为永不过时的经典,她的作品影响了一代又一代人。本期《深入生活 扎根人民——文艺名家讲故事》栏目对话中国著名女高音歌唱家郭兰英。
天生“倔强” 冬练三九夏练三伏
1929年,我出生在山西省平遥县香乐村,由于家境贫寒,9岁就被卖到太原的一家晋剧戏班里学艺。每天早上起床就开始练功,走圆场、踢腿、下腰、拿顶、翻跟头……很是辛苦。师傅对我们要求特别严格,手抬得慢一点,他拿起放羊的鞭子就抽,有时手被打得全是血印。那个时候我也要强,比其他孩子练功都要刻苦。北方的冬天寒风刺骨,我就伏在冰面上练声,直到把冰哈出一个洞来我才回去。三伏天的时候,身体淌着汗,人有时特别不舒服,我也要咬着牙把功练完。虽然那时年纪小,但我坚信“不吃苦中苦,难得人上人”。凭着一股肯吃苦的狠劲,我很快便在学戏的孩子中脱颖而出。各种角色我也演得得心应手,不仅能演以唱功见长的青衣,也能演好唱念做打俱全的刀马旦和花旦。
偶遇“新戏” 投身革命义无反顾
1946年,因为一次机缘巧合,我与歌剧《白毛女》“相遇”了。那会儿我正在张家口演出,满城的老百姓都在传《白毛女》怎么好怎么好。有一天,我正好有三个小时的空闲,就赶紧去看了《白毛女》的演出。说实话,在看之前我对这部剧并没有抱多大的希望。因为我已经演了好几年的戏了,深知舞台上人物的喜怒哀乐都是演员演出来的,所以一般看戏我都不会特别激动。可看过《白毛女》之后,我就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。一边看,眼泪一边止不住地往下流。尤其是看到杨白劳喝卤水自杀那段,我哭得眼睛都肿了。从那以后,我的心就一直被《白毛女》占据,连晚上睡觉都想着里面的情节。我感觉自己被《白毛女》召唤了,心早已不在戏班。于是我做了一个重要的决定——参加革命。我要演贴近老百姓的新戏,再也不演小姐佳人,我要演像“喜儿”这样的角色。我所在戏班的班主得知以后,坚决不同意我离开,我就把我在戏里穿的所有行头都扔了,以表我的决心。我的决定还遭到了母亲的反对,她说:“你是唱旧戏的,你说话完全是山西的味,人家能听懂吗?”不管母亲怎么劝说,我全然不听,一心要参加革命。没有办法,母亲只好跟着我,一块去寻找党组织。
苍天不负有心人。通过不懈努力,我们终于找到了党组织,我顺利加入了华北联合大学文工团。参加革命工作后,摆在我面前的第一个难题就是认字。因为我没有上过学,连自己名字都不会写,我就从学写“共产党”三个字开始,慢慢学会了认字。同时,领导还给我指定了老师教我识谱,带我排练新剧目。每天的日程都是满满的,但我却一点都不觉得累,反而特别高兴,因为自己成为了革命队伍里的一分子,我从一个旧艺人,转变为新文艺工作者,太光荣了!
感恩周总理 《南泥湾》成为世纪经典
1956年,电影《上甘岭》摄制接近尾声,词作家乔羽先生、作曲家刘炽先生为电影创作了电影主题曲《我的祖国》。最后乔羽先生建议由我来演唱这首歌曲,拿到这首歌后,我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,歌曲唱出了我的心声。如果不是加入解放军到部队,自己的命运肯定是另外一种情形。也因为《我的祖国》这首歌,我得到了更多的机会和掌声。
1964年9月,我正在欧洲访问演出,突然收到一封来自单位的电报,要求我立即回国,至于回国的原因,电报上却没有说明。回到北京,才知道组织上给我们布置了一项重要的任务,让我出演大型舞蹈史诗《东方红》。在革命历史歌曲表演中,《南泥湾》是一段用美声表演的独唱。周恩来总理看过联排后提出,用美声唱法来表达这首歌曲不合适,建议用民族唱法重新演绎。此时距离公演还有10天,我开始认真排练。演出之前我心里也没有底,不知道观众能不能接受我的表演。没想到,最后得到了大家的普遍好评。
周恩来总理无疑是我的伯乐。1976年初,我得知周总理病重,特地用心录了几支歌,准备送给敬爱的周总理听。可录音带还没有来得及送出,就传来总理去世的噩耗。每当我唱起《绣金匾》时,我都会想起敬爱的周总理,每次唱到一半都会控住不住自己的情绪,每唱一次都像大病了一场。
告别舞台 带好学生义不容辞
直到今天,我依然记得第三届全国人大会议期间,周总理把我叫到跟前,说:“郭兰英同志,现在你还能唱能演,有没有想过将来年岁大了怎么办?”当时35岁的我对总理的问话并没有理解。直到十年后,45岁的我再演白毛女时,才明白周总理找我谈话的真正用意。那天我像往常一样演出,当演到黄母问喜儿多大了,狗腿子穆仁志回答“十七”这段时,观众“哄”一下笑了。我突然反应过来,我的年龄不再适合演17岁的喜儿了。
1982年,我告别舞台,来到中国音乐学院任教。我抓住一切机会,力所能及地为学生们授课。我的教学方式与很多老师不同,我更注重学生的实际演唱,并在表演过程中发现问题,对学生进行一对一的启发指导。我认为,表演实际上就是生活当中的一些动作,只不过把它提高了,艺术的表达绝对不能脱离生活。学生一张嘴,如果情绪不对,我就会让他们重来,什么时候唱对了什么时候往下进行。我希望通过我的努力,为中国歌曲培养一批青年接班人,也让中国歌剧在世界舞台绽放出独特的光芒。